白露时节,海拔1400多米的南川柏枝山新梯子,天已凉。
清晨5时,新梯子大雾弥漫。雾中,待预定的25人到齐后,29岁的唐洪就带着人们,沿山路向着海拔近2000米的柏枝山山顶的铁厂坝前行。
这些人为什么要清早上山?
“我雇请他们帮我把剩下的50几箱蜂子背下山过冬。”今年,唐洪放置在铁厂坝的200多箱中蜂,一个夏天就为他带来了2600多斤的黄柏蜜,“能有40几万元的收入。”
柏枝山上,多的是打笋(当地称采笋为“打笋”)人、挖药人,养蜂的却只有唐洪一家。但就这位柏枝山上的养蜂人,在9年前对养蜂却是不屑一顾。
牛刀小试
唐洪下决心在柏枝山当个养蜂人
彼时,20岁的唐洪高考失利。
在四面漏风的家里窝了两天后,唐洪决定外出打工,“家里实在穷,我也不能当个闲人让父母养。”
“也劝他,至少在家能帮我养点蜂子。”父亲唐永禄的建议,在当时的唐洪看来甚至有些荒唐——家里只有一箱蜜蜂,养蜂子能有什么前途?
唐洪毅然背起简单的行李离家远行,期望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。只是,现实往往是残酷的,四处碰壁的他在一年后灰溜溜地回到了头渡镇柏枝村。
这时的他惊奇地发现,父亲已经把一箱蜂子,发展成了13箱,而且都背上了铁厂坝。当年,这13箱蜂子产蜜300多斤,给家里带来了1万多元的收入。
此前,从未有人在铁厂坝养蜂。
“路远难行,背蜂箱上山太累,也没听说那么高的山上能产蜜。”常年在铁厂坝帮人打笋的唐永禄时常听到野蜂子“嗡嗡嗡”的飞舞,便琢磨着把蜂箱背到铁厂坝试试。
没想到这一试,就尝到了甜头,也让唐洪下定决心:就在柏枝山当个养蜂人。
又是一年初夏,家里的蜂子已经发展到40几箱,背蜂上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。
“一箱有40多斤,背着它爬坡到铁厂坝要走两个小时,那是真累。”特别是在新梯子的绝壁崖路上,唐洪几乎是手脚并用匍匐前行,“那时候还没有安护栏,梯子不到40厘米宽,外面就是百多米高的悬崖。”
信心满满
蜂箱里却连一滴蜜都没有
但是,生活又和唐洪开了个玩笑——从初夏上山,及至8月底打笋的人都已下山,唐洪的蜂箱里却连一滴蜜都没有。
是山上的花未开,还是时间未到?
唐洪和父亲决定再等一段时间,否则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。
“山上人影都没得一个,天又冷。”住在打笋人的竹屋里,没有生火的工具,父子俩在夜里蜷缩成一团,“有一顿,两个人就着山泉水,干吃了半箱方便面,吃得满嘴血泡。”
9月中旬,不仅没有等来蜂蜜,40几个蜂箱还有一大半成了空箱,“病了、跑了,背下山的时候就只剩下20个蜂箱里还有蜂子。”
为什么2009年能产蜜,2010年却没有呢?这年冬天和次年春天,唐洪一边把蜂子发展到60几箱,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。
通过对比两年来各方面的情况,唐洪发现,铁厂坝最主要的蜜源有两个:一个是野黄柏,每年7月开始开花,海拔越高开花越早,但必须要开花后持续高温才产蜜;另一个是南川柯,多是头年开花,次年果熟,所以隔年才产蜜。
“2010年雨水太多,铁厂坝经常起罩子(雾),所以都没采到蜜。”搞清楚了根源所在,唐洪在2011年初夏决定再次上山碰碰运气,“没办法,买摩托的钱都是借的,不上山拿什么还啊?”
一个夏天,60几箱蜂子产蜜1600多斤,带来了10几万元的收入。他用这笔钱,在柏枝山海拔1300多米的堰塘坝建了一个简易的蜂场,并将蜂子发展到了200多箱。
甜蜜流淌
要带领当地百姓靠蜂致富
蜂箱太多,父亲年纪渐长,只有雇人在堰塘坝和铁厂坝之间背上背下。
“6月份背上去,8月底9月初背下来,一趟背两个蜂箱给100块钱。”48岁的李兴平常年在唐洪的蜂场打工,也见证了蜂场的兴衰,“200多个蜂箱,光请人背上背下,一年都要两万多块钱。”
然而,在2011年的丰收后,由于年年雨水多,铁厂坝总是云遮雾绕,唐洪有4年均颗粒无收。没有蜜就没有收入,许多人都劝他放弃,“一年背箱子都要花两万多,更不要说还要养着这么多蜂子。”
“那几年是难,但纯黄柏蜜只有山上才产,不采就太可惜了。”尽管艰难,但唐洪从未想过放弃,哪怕四处借,他也从不拖欠村民背蜂箱的工钱。“做人要实在,帮我背蜂箱的人,家里都不宽裕,不能差他们的钱。”
唐洪的坚持和实诚,也让他获得了丰厚的回报。2013年,他的蜂场被列为“十三五”国家蜂产业技术体系重庆综合试验站的示范蜂场;2016年,他的200多箱蜂子产蜜1800多斤,销售收入20余万元。
如今,唐洪已经当选为柏枝村新一届党支部委员,他筹划着继续发展壮大当地的养蜂产业,带领当地百姓靠蜂致富,保护好柏枝山上珍贵的蜜源树种,让这大山馈赠的甜蜜永远流淌……